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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November, 2015

有人带来了雪意和五点钟

街上的树叶绿意盎然,人们甚至还没有穿上秋裤,一场意外的大雪一夜之间已将京城银装素裹。早晨开窗的时候,冷空气像是敌人一样扑面而来,朦胧睡意一瞬间烟消云散。果然是座没有秋天的城市。 昨晚做了不切实际的梦,梦见两个分开的人又在一起了。三点钟午夜梦回,有失重一般的失落感。打开手机听喜马拉雅,从《十点读书》听到《都市夜归人》,从凌晨听到六点钟,睡意全无。早晨迟迟不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前几年喜欢过的一首诗: 有人带来了雪意和五点钟。 灰色的天。灰色的海。灰色的路。 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树干在天地之间愈发显得孤独。十点钟的时候雪越下越大,望着窗外,直教人心里默念张枣的那首《镜中》: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不一样的意象,却好像有着一样的意境。 雪却又来得并不意外。那天晚归经过南四环的天桥,天桥上有大爷卖冰糖葫芦,玲珑剔透,想买又终于没有买。一个人的状态,连食欲都可以渐渐退化。街灯向晚,是冷的感觉,亦是孤独的感觉。孤独亦可以是今晚回来的路上遇见街边分手的青年男女。 故事再悲伤,到底是故事。 常常有幻觉一切并没有离开,比如夜色里的另一个你。头发,眼镜,脸蛋,衣着。就差前去问一声好的勇气。那勇气是《情书》里男藤井树向着茫茫雪山对女藤井树的呐喊: “你好吗?”“我很好。” 下午和J坐taxi去东城,司机嫌闷听广播,有主持人不断逗乐:你在海南吃雪糕,我在北京发高烧。忍不住笑了,城里人虽会玩,但到底寂寞。我甚至想司机会不会每天开车太无聊,以至于像村上小说里的那两个哥们一样去袭击面包店。再要是被店主强迫听一遍瓦格纳,那简直可以写个剧本拍电影了。 又有朋友在社交网络上贴马頔的歌词: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恕我直言,听了好几次这首《南山南》,感觉马頔写词的时候脑子一定是被马踢了。 街头和公共交通里的广告突然之间多了起来,为了迎接属于孤独人的节日。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又常常会有不安全感,坐在维族司机车里或者半夜走在和田大街上都没有过的不安全感,全因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不信任是同样寒风凛冽的夜晚,露宿白沙湖边塔族人家里,心里毫无来由的戒备,莫名其妙。 想读一遍《圣经》,再读一遍福音书。不是信徒,却永远觉得主是慰藉,是精神苦难的救赎,是漫漫黑夜里的黎明之光。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自由同时变得自我,自在同时又变得自私。渐渐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甚至不可原

在路上

周末和友人爬香山,香山上的人比树叶多,在北京,这是理所当然或者意料之中的事情。之所以说是树叶,是因为火候未到,于是早晨告诉南方的人晚些再来也罢。 京城之前有人头上长草,这次甚至连蘑菇也长出来了,更不用说那些满头火红枫叶的了。 六百米不到的海拔,一个半小时不到,和华山的彻夜攀登相比,确实是九牛一毛。但是路遇那些穿高跟鞋的女子,或者肩上扛着小孩的大叔,心里倒也真真佩服到五体投地。 热爱这种让身体在自然界处在运动甚至虚脱状态的感觉。华山可以从夜里十点爬到第二天下午四点,早晨困得直接倒在悬崖峭壁上睡觉,然后被山上的工作人员叫醒。七千六百米的墓士塔格尽管四千以上已经开始高反,却还是穿着凉拖头晕目眩地上了五千。在桂林和多年未见的老友们一夜可以走近二十公里。当然最疯狂的还是和青旅的小伙伴们夜里偷爬西安的城墙,一个十四公里的正方形从夜里十二点走到凌晨四点,期间需要不断躲避夜里巡逻的城管。下来以后可以一口气喝掉一瓶冰峰和一瓶哈尔滨,因为城墙上的小伙伴们近乎身无分无。 又或者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大街,随便坐一辆公交车到哪里,看看城市美丽的夜景和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是寂寞又无望的时候做过的疯狂的事,也是让自己清醒的方式。李志的歌美得颓废,和热闹繁华却又肮脏拥挤的郑州并无二致。但这些都不重要,当身体和公交车一起在大街上流动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开始飞起来了。 再后来是在十二点的拉萨大街,冒着大雨一个人去看夜场电影,电影院里泪如雨下,站在北京东路的天桥上给Z打电话,头顶上西藏的星空清晰可见。 这些都是身体在路上的故事。也顺便说说让灵魂上路的事儿。今年的读书量其实很少,看了看豆瓣统计的数据,大概只有二十几本的样子,不及2012年的一半。知乎上讨论读书有人讲到不必追求数量,而应精读求质量。道理固然没错,但在数量不足的情况讨论质量的提升似乎并无太大意义,个人愚见,说到底这是一道量变质变的哲学问题。 《江城》是今年读过的最好看的书,甚至说最近几年也不为过,它的好可以有十种甚至一百种解释和理由。何伟写涪陵的人和事,写插旗山的历史,写天主教的神甫,写自己学汉语的困惑。他写春天坐船下乌江,江上落英缤纷似桃花源。他写夏天坐火车游新疆,那些很多直到今天我才弄懂的民族问题原来早在1996年他的笔下已经有了答案。 距离那些爱不释手读《寻路中国》的日子,四年已经过去,《江城》的英文版2006年出版,中文版也早在2012年

Mountains may depart

这世间有太多的好人好事会让你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比如一直想看未看的王家卫,又比如今天才看的贾樟柯。他们的好是让人不敢轻易去触碰,仿佛如履薄冰一不小心都是亵渎。所以进影院前友人坚持沐浴更衣,虔诚信徒一般认真完成的仪式。 院线排了很多的档,而且很多的档排到了情侣厅,似乎是故意为了照顾年轻人。遗憾的是,上座率很低,不知是不是时间点的问题,感觉叫好不叫座。又或许这是所有小众电影的困境,口碑票房向来两极分化。 影片好像有几个bug:一直和爸爸在一起的到乐如何做到彻底地忘掉中文?年轻时赶时髦的爸爸中年时何以变得那般衣衫不整偏执又邋遢?还有,我听过山西话,其难度张艾嘉也绝不可能轻易听懂,何况晋生有时讲话很快。最大的bug莫过于电影对于梁子夫妇结局的不交代。韩寒写《1988》的时候,有记者采访过他,他说自己写着写着经常会忘了小说中的某些角色。当然我相信贾导绝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有影迷解释说这是一种开放式结局,但我实在不觉得这是一种上乘的安排。 看完后有两句台词难以忘怀:“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时间摧毁,牵挂是爱最疼的部分。”说到底其实是难以释怀。所有使你感动的电影都一样,甚至于音乐、小说也都一样,只因你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眼泪是读者与作者,听者与歌者,影迷与电影人的共鸣。 比起“山河故人”这个中文名字,其英文译名“Mountains may depart”感觉更加贴切。尤其是对于第一句台词及三段故事的解释。 纵然这一切的美中不足,却依然瑕不掩瑜,这依然是今年目前看过的最佳的国语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