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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笔记:《重访边城》

张爱玲的英文好不是没有来由的。爸爸做过天津铁路局英文秘书。姑妈留学英国,做过大光明戏院翻译。妈妈更厉害,三寸金莲留学欧洲,结交徐悲鸿,谈外国男友,做过尼赫鲁两个姐姐的秘书。就连疾病缠身最不济的弟弟张子静,解放后也做过三十年的浦东中学英文教师。 几乎全家都是英文基因。当然这一切还得出身好,毕竟她爷爷最厉害,娶了李鸿章的大女儿。 但是我觉得张爱玲的英文听力也许并不是特别好。《重访边城》里提到她两次看电视没有听清楚的场景,一次是“最近在美国电视新闻上听见有个女人,姓什么‘门’没听清楚”(《对现代中文的一点小意见》),还有一次“最近美国电视上报导医学界又重新发现大笑有益健康。大笑一次延长寿命多少天,还是论年论月,我没听清楚”(《笑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张的英文写作,包括翻译,肯定是一流的。《少帅》、《雷峰塔》、《易经》以及海明威、欧文、爱默森的那些小说即是明证。 只可惜张跟错了人,又不愿意唱赞歌,最后不仅嫁了美国人,还入了美国籍。再好的才华,再好的作品,也抵不过历史这个势利眼。 袁世凯说,“天下翰林真能通的,我眼里只有三个半,张幼樵、徐菊人、杨莲府,算三个全人,张季直算半个。”这张幼樵,说的就是张爱玲的爷爷张佩纶(字幼樵)。 而张佩纶娶李鸿章的女儿是因为,张在兵败革职后才华遭李欣赏而被招为婿。 以下摘录一些我觉得比较有趣的章节或片段: ◆ 忆胡适之 适之先生讲起大陆,说“纯粹是军事征服。”我顿了顿没有回答,因为自从一九三几年起看书,就感到左派的压力,虽然本能的起反感,而且像一切潮流一样,我永远是在外面的,但是我知道它的影响不止于像西方的左派只限一九三〇年代。 我也跟着向河上望过去微笑着,可是仿佛有一阵悲风,隔着十万八千里从时代的深处吹出来,吹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适之先生。 (此时大约是在1955年,张已经赴美定居。) ◆ 谈看书 郁达夫常用一个新名词:“三底门答尔”(sentimental),一般译为“感伤的”,不知道是否来自日本,我觉得不妥,太像“伤感的”,分不清楚。“温情”也不够概括。英文字典上又一解是“优雅的情感”,也就是冠冕堂皇、得体的情感。另一个解释是“感情丰富到令人作呕的程度”。近代沿用的习惯上似乎侧重这两个定义,含有一种暗示,这情感是文化的产物,不一定由衷,又往往加以夸张强调。不怪郁达夫只好音译,就连原文也难下定义,因为它是西方科学进步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