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

大概是在2014年,有网友在豆瓣写过一篇短时间内流传甚广的文章,叫《慢慢的,就没有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之所有说短时间内是因为,到最后连那篇文章本身,也一夜之间从豆瓣消失了,真的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这是讽刺,也是现实。

那篇文章列举的例子里,Google于2010年3月被封,Facebook于2009年7月被封,Twitter于2009年6月被封,Youtube于2009年3月被封,Instagram于2014年9月被封。因为各种冠冕堂皇或是莫名其妙的原因。

查看Alexa sites列表,全球Top10sites已经6个上不去了,Top30sites里有接近一半无法访问。而据GreatFire.org监测,Alexa Top1000 domains有160个, 53273domains里有6012个在中国均被屏蔽。微博搜索30131个测试关键词有3181个遭到审查。甚至http的安全版https协议测试24527个也有5977个遭遇屏蔽。

我已经完全不想再去引用Wikipedia里Internet censorship in China的数据和报道,因为事情发展到后来,维基百科里早已出现了Self-censorship的页面。这是一种悲哀,哀莫大于心死。

我也完全不敢去想象这样的场景,去和00后的小妹妹小弟弟们谈论这些全球最优秀的网站。因为于她们而言,这些就像从未存在过的事物一样。历史发展的趋势是一样的,想想长辈们从前和我们讲述某一段敏感的历史,我们也曾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的中国就象是魔幻的现实。

再说最近,2016年5月底,在北京召开的两院(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大会上,不少院士抱怨网络封锁不仅对科研人员不利,对科学发展不利,也对国家形象不利。而最新的新闻是中国最高立法机构全国人大常委会11月7日通过了颇具争议的网络安全法,全球40企业团体致函反对。再近一些的乌镇互联网大会上,中国官方通过提供专用无线网络,供嘉宾、记者使用Facebook、Twitter、美国之音、德国之声、自由亚洲电台、BBC中文网等被防火长城封锁的网站。网友戏称,互联网大会应该改名局域网大会才对。

记得前几年在微博上流行的是“围观改变中国”、“批评官员的尺度”与“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现在恐怕知道“敏感瓷”和“河蟹”的网友只会越来越少。有谁还会记得那年的李承鹏、方舟子还有陈光诚呢。感伤的怀旧的同时其实是历史的健忘。

更不会有人关心或是知道,总部设在美国的《自由之家》发表的2015年度全球网络自由度报告中,中国在65个受调查的国家中位居榜末。

我向来不明白,一个怀揣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武装着“马列毛邓三”等重要思想,有着Globalfirepower上排名第三的军力,现在又有了新的党的领导核心的泱泱大国,为何在网络上这般羸弱而不自信。我也不能够理解,不准人民使用的Twitter上官方媒体如新华社和人民日报为什么还要去开设账号。

对于这些问题,大多数人似乎根本无所谓。没有了Google,他们有百度;没有了Facebook,他们曾经有人人网,现在有朋友圈;没有了Twitter,他们有微博;没有了Youtube,他们有优酷;没有了Instagram;他们有美颜相机。每天刷刷娱乐转转鸡汤似乎也挺快乐。

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百年了,人们还是那群围观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的同胞最终要被枪毙时呼喊“万岁”的麻木的中国人。

新闻、事实和真相何其廉价。人们早已习惯了墙内社交网站上那些断章取义、添油加醋的转载、翻译、截屏、还有造谣,习惯了这样一种粪便般的信息环境。那时都说“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现在他们根本不问了。信息能否流通,资源能否共享,人们根本不关心。他们现在关心的是创业和自媒体。微博江河日下以后,朋友圈似乎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

但是很少人意识到,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微信便是一种孤岛化的存在,朋友圈也好,公众号也好,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我们看到了几乎所有的传统媒体在这个平台上开通了他们的账号,但是腾讯却从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公共媒体平台,因为那意味着更大的审查压力和运营风险。

而据腾讯发布的Q3业绩报告,微信与WeChat月活跃用户数已经达到了8.46亿。公众号数量据说目前也到了2000万。巨大的用户数后面是巨大的流量和内容生产。但是除了微信本身和搜狗鸡肋的搜索,所有这些内容依然是在微信系统内部消解,犹如局域网内部的局域网。与当初半开放的微博相比,微信里的信息现在甚至连独立永久的URL都没有。内容之间无法连接,跨平台之间难以分享,这简直就是开放的互联网之外的一个怪胎。

不过,这倒是政府喜闻乐见的一种形式,因为中文互联网正在变得听话而无趣。

最后,转一句网友的评论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吧:

“我怒吼一句,身边的大多数人却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我。我哀嚎一声,这声音被阻碍在黑黑的幕墙以里。我发出尖锐的嘶吼,这声音传不了多远,就和我那被抢走的东西一样,消失了,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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