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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

和田是座会下沙的城市,因它背着无边无际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常年寸草不生。 绿色的7564一路向北,米岛贴着窗一路痴痴地望着,她说日本没有沙漠。窗外偶尔有星星点点的棉花闪现,那是火车经过村庄的时候。 买了人生当中最短程的卧铺票,十八分钟。过了墨玉去硬座车厢补票,多谢列车长的通情达理才未被中途赶下车。听说是有大批学生北上,又听说是列车执行军队运输任务,越想越像二十几年前那个遥远又熟悉的忧伤故事。 在九号车厢里再次遇见卧铺里坐我们对面的母女。在新疆,我一直相信有这样的情况存在,买短途票坐长途车,更多的时候我更愿意把这样一种“逃票”漏洞解释为政府对于自治区人民的照顾,因为不管是在车上还是出站的时候,铁路工作人员是从来不查票的。只是今天,查票似乎是纯属意外,然而更让我意外的却是某些公务人员对于一个妇女和儿童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他们的确是弱势群体,他们是少数民族,但他们首先是一个人,是一个和我们一样和所有汉族人民一样平等的人。这样的愤怒完全是因为之前的情绪铺垫,那也只是一个拿著录取通知书大概刚考上大学可能家庭条件不好想要申请补票打折的学生,是谁给了我们勇气用那般蔑视的语气对待这样一个穷学生。  米岛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这一幕幕,她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刻,我只感觉浑身地不自在,伴随着脸红的是内心不断翻涌的羞耻感。 回想起在新疆的这些日子,自己真正深入接触的新疆人其实并不多。 一个是塔什库尔干搭车回来在边防站遇到的维族司机,车里拉了六十几吨的矿石,速度极慢,路途遥远,他就一路不停地陪我们讲话、搞笑,看见同行的姑娘不开心,他便开始主动去逗她。他也讲自己从前在内地做保安的有趣经历。车载MP3在涌出一堆维语歌后竟然也会有《seeyouagain》和《南方姑娘》的惊喜。他甚至在检查点偷偷给大家买了饮料和水果。卸了矿石之后还要坚持送我们一程直到帮我们找到出租车自己才摸黑返程回去。到了青旅我们还没给他发信息他的电话就过来了。 另一个是去和田的火车上遇见的维族女孩,她叫古扎尔(音译)。真真是萍水相逢。她的妹妹在和田师范读书,认识的第二天大家就一起在妹妹的大学操场里踢球了。妹妹又拉了宿舍里所有的姑娘陪我们去玉龙喀什河里捡石头打水仗,坐着旧时代的汽车去逛巴扎,晚上在大学的餐厅里吃饭,自己又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第三天走的时候,所有的姑娘过来告别,认识两天竟有离愁别绪。古扎...

夏天

在最后一分钟爬上北上的列车,从一个夏天去往另一个夏天,漫长而稳妥的午觉醒来,火车已过桂林,郁郁葱葱的城市在背后,阳光灿烂的日子也在背后。 L说下去吃一碗米粉吧,想念和心事开始忽然泛滥。窗外的云层越来越重,渐渐地看不清远方,只剩下车厢里窸窸窣窣的聊天。  南方有关于夏天所有美好的记忆,云雾缭绕的青山,大片平整的稻田,还有那一路致敬的村庄和电线杆。  这次的夏天和从前不太一样 火车在经过田野你轻轻唱 我真的只能唱歌给你听 因为长大后的世界还是分不清  人是不自由的,是自然规律的奴隶。一个人只要愿意,也可以是自由的。  离家第八十天,从春天流浪到夏天,不知道这列火车开往哪里,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许巍唱,像风一样自由。 此刻有人在去敦煌的路上,有人正在烈日炎炎的北方,那些都是我曾经和正在失落的翅膀。

非洲记

今天,单身的人,请记得戴黑色帽子,着黑色套装,穿黑色皮鞋,吃一碗拌有黑色酱汁的炸酱面。 #炸酱面的英文原来是jajangmyeon啊# 没有深夜失眠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抱着姐姐呀呀学语的女儿在黄昏里散步,春天的田野上没有希望,只有惆怅。屋后的白杨绿了,油菜花开了,小鸟又归来了。我却像生了病一样,因为那些已经和即将离去的人儿。 #春天/责备没有灵魂的人/责备我不开花/不繁茂/即将速朽/没有灵魂# 眼见她起高楼,眼见她宴宾客,眼见她怀孕了。 Why do we choose to chase what we’ll lose. What you want isn’t what you have. What you have may not be, not be yours to keep.#jar of love# 为什么男人一到中年就极易变得固执、自大甚至猥琐? #更年期# 父亲走后,她变得愈发漂亮,我却觉得愈发难过,那漂亮似街边小姐,难过却毫无来路,她终于辍学了,亦到了适婚年龄,打照面时,那微笑如红唇一直妖艳到心里,我简直觉得她像个妓女,但记忆又分明在提醒,这正是当初的波西亚,只是,她十六岁了。 可恶之人其可恶之处往往并非因其有多可恶,而因其无知于自己的可恶。可爱同理。 穿jeans的是婊子,穿skirt的是小姑娘,穿zambia的是良家妇女。 #更衣记# 沉默寡言的女人总会有故事,我的可耻是对故事冒犯的无知,帽沿上那一朵黑色玫瑰是她对丈夫永垂不朽的怀念。窗外有大片平整罕见的土地映入眼帘,雨季已为它们披上新装,绿色一路蔓延至山脚。她说,可惜这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Happy, I’m not Happy.””Why?””I’m Elefant.” 在深夜回家的路上想起老头来,不知不觉间他的离开已经成了一件遥远的事,人是这样健忘的动物。墓碑上有简短的碑文,如他匆匆忙忙的一生。只是可怜的波西亚啊,你近来可好? 为嘛微博里那么多姑娘昵称喜欢叫兔纸什么的,兔子这种咬人的动物根本不可爱嘛。 #请勿对号入座# 那些喜欢经常换微博/QQ昵称的肯定也喜欢经常换男/女朋友。 #请勿对号入座# 今天悲伤的哭泣一定会如昨天心酸的历史一样过去。愿另一个世界没有疾病和饥饿,殖民和贫穷,专制和独裁。老头,走好。 那一日去看他,像所有亲人一样去看他,他躺在床上,呼吸困难,咳嗽不断,身体瘦得像...

书摘:《眠空》

1.理性是枷锁,感性未免不是毒药。 2.如果有人能够理解你,那么即便与你待在房间里,也会如同在通往世界的道路上旅行。 3.用肉体去记忆一个人,远比用语言、理性、文字、情感,去记忆一个人,要鲜明得多。后者是沙滩上的城堡,即使庞大,璀璨,却一哄而散。肉体像匕首。说了许多,想象了许多,衍生了许多,追究了许多,只是对镜映照。很久之后,我们淡忘了互诉衷肠的人。而那个尝试用全部身心去叫醒和摧毁我们的人,却被时间推到前面。他像一把匕首一样牢固。用他的肉体,对你说,我曾经这样爱过你。 4.想到的问题是,曾经那么多的人,喜欢过,被喜欢过,爱过,被爱过,告终之后,他们的行为和语言如潮水退却,在肉身表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彼此相遇和相处的时刻所累叠起来的意识和记忆,如同空旷山谷一道隐约回音,震荡在内心深处。我想它们不会消失。它们只是在等待被吸收。感情的结果最终是一种理性。是人的天性不具备足够留恋,还是前进的生活强迫抛却蜕除下来的旧壳。我们比自己想象的更为无情和客观。人也是软弱和孤立的。没有依傍。哪怕只是记忆的依傍。记忆的依傍仍是虚空。行为被清除得如此干净。时间徒然存余留恋之心。记忆结构成身心血肉的一部分。坚固,绵延,直至趋向冷寂。只有写作使它苏醒、凸显、融解、流动。写作激活了记忆。记忆则投食于写作。 5.真正的爱,一定相联着喜悦、笃实、明朗、饱满。真正的爱不可能使对方痛苦,也不会让自己痛苦。那些使我们痛苦并因此想让对方也同样痛苦的关系,与爱无关。其实质不过是一种疾病。 6.如同深夜看到对面的高山失火,火焰熊熊,无法抵达搭救。我们曾有过的感情,它是艰难的损失,也是昂贵的美景。 7.女人不温柔,不管有没有道理,都是错误。 8.我爱你胜于我的肉身停留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 9. 二三十岁,人为情爱,为工作,为自身在这个世间的作为和努力而存在。四十岁之后,则应为心灵的完善和超越而活。后者的发力和承担更为沉重。这是一个全新开始。逐渐老去的人,绝非喂鱼养花忙于俗务或在广场跳健身操打太极拳,就能够做到镇定应对生命的衰竭。我在纽约格林威治村的一家印度人开的店铺里,买了一张印度尊者的照片。男子年老时肢体清瘦,白色短发,全身赤裸只裹一条白色兜裆布,眼神清澈坚毅。修行不止,施与不止。这是一个修行者生命的完成方式。 10.生命卑微在苦海中沉沦起伏。《西游记》中,唐三藏抵达目的地之后在河边看到漂流过来的尸体,是旧...

故人

最近又在想那让我困惑已久的思绪,我在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哪一种生活。这像一场反复萦回的梦境,是作茧自缚,别人参与不得,又如信仰,我却始终奔波在漫无边际的路上,天堂似乎很远,隐隐约约地看到,如彼岸花。 而梦醒时分,常常无端地落泪如雨,悲伤只有自己明了。 尝试着不再去想你,毕竟都走了那么远了,身边关于你的信物也开始一件一件地遗失,记忆越来越少,看不到或许是种更好的解脱。不愿意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提及到你的一点一滴,那是对彼此的残忍。一直相信之间的感情是无暇的,虽然从来不曾想对方表露自己的心迹,但是我懂,你也懂。会不可思议的记住很多很多的细节,记得你和我说话时的每个眼神,记得去年夏天高考后给你打电话时自己的快乐带给你的安慰,那段时间我知道你是欣赏我的,打心底里。深夜,两个话不多沉默的男人在一起看电视,有时我在隔壁的房间借着微弱的灯光或烛光看书写字,你从外边归来,便在楼下一声一声地叫我的名字,我摸黑走下那段危险的楼梯给你开门。这样的日子我不记得持续了多久,可我从来都没又厌烦过。有时你夜不归宿,我会让烛台上的蜡烛哭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凌晨的某个时刻,睡意忽然间将我侵袭湮没。结果出来的那个晚上,你在陪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别处散步,我说不出自己是喜是悲的心情,只是夏夜感觉格外的清凉,后来你提醒了一句就独自地去睡了,我躺在椅背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头顶上那一片斑斓的银河,那是个为数不多的星光璀璨的晚上。后来你又很少陪我了,依然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去过,我就很少出门,整天将自己闷在家中,也开始写《印象》了,失恋仿佛也是因为这不遂人愿的高考,夏季午后的暴雨下得十分罕见,和她的短信一句一句。因为是在家中,再大的痛苦也是从来不会溢于言表的,怕你责骂,一字一句不提。整天闷在屋里十分艰苦,你提议说一起回趟老家吧,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回去的时候发现故园早已被荒草湮没的只剩下轮廓,连那条我走了许多年的小路也消失了痕迹。中午,在祖母家中第一次和你喝酒,我醉了,却勉强说自己没有,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的缘故,不愿意再告诉你我的难过与不堪,处于羞涩或终究放下不了什么,只是那时,我还想不明白这些。再后来,可能是上苍早又安排,习惯上了一个人夜深人静地去散步,就在离家不远的那条笔直的柏油马路上,蛙声,蝉鸣,过往的车辆与行人,清冷的月辉,如今还记得清晰如昨。那条马路,来来回回,我不记得走了多少遍,难道是为了弥补我背井离乡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