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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百忙之中的一次回家,坐K158次北京西到湛江的来回。对于乘火车出行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热爱,爱看车上形形色色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以及他们参差不齐的各种口音。熄灯睡觉之前,广播里又放起了许美静,这一切使人感觉熟悉而温暖。凌晨两点一刻,火车到达郑州,夜深人静到使人忍不住想放一首李志,被乘务员温柔地叫醒,换完票后去硬座车厢补票,这样的时刻仿佛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许多遍,坐在餐厅里等列车长,有中年男人围着餐桌打牌,他们醉意熏熏,打牌之余,不忘对当前政府高谈阔论,时局如牌局,政治俨然已是长途旅行中经久不衰的永恒话题,只是声音有点大,大到这一节车厢似乎今夜无人入眠。补了票,继续往后面的车厢走,盥洗池上,洗手间门前的地上,如往常般塞满疲惫困倦的人,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个身体,像跨过一具具尸体。 清晨七点,火车抵达信阳,出了车站,仿佛是从黑暗中逃到黎明。换了汽车,两个小时稳妥的补觉之后,家又近了一些。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才终于觉得彻彻底底的是家乡了。车里飘荡着熟悉的乡音,春天一过,除了学生,年轻人明显少了许多。汽车在柏油路上飞驰,路边两排笔直的白杨像是被检阅的队伍,队伍后面,是一片片平整的稻田,播种的季节刚刚过去,秧苗在恣意悠闲地生长,田里仍积着春天的雨水。再远处便是那倒映在水面上的一座一座的青山。乡村不及城市,但一年四季看起来却又是那样的分明,你甚至可以从车内听见外面的鸟叫。那个时候,你又想起更多小时候的故事,比如在紫色的泡桐树上掏鸟窝,比如在夏天的房前屋后收集蜘蛛网捕捉知了,又比如和小伙伴们挖蚯蚓赤脚到池塘边垂钓。多年过去,乡下依然能够听见蝉鸣鸟叫,小伙伴们却早已失去联络。回家的路段偶有颠簸,身体在颠簸之中略感疼痛,我想公交车亦感同身受,思绪在瞬间的痛感中被打了回来,风大股大股地从窗口涌入,坐在后排的自己又在风中望见母亲的白发,一瞬间像是要掉下泪来。 回家是办事,匆匆回来又匆匆归去。午饭时候,她像往常一样询问在外的工作和生活,我也问起她的衣食起居。又专门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我知道她的心是欢喜的。又说起自己最近胖了一些,说完撩起衣服给她看。小侄女从学校归来,又长高了许多,简直像那稻田里茁壮成长的秧苗。我拉着她的手去河边玩耍,姐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不喜欢接电话,于是抱着她拍了合照,拍合照时她居然做起了鬼脸。 回去的公交车上,望见了更多的稻田,还有更多的白杨树,感觉比小时候还要多...

关于柔柔的100件小事

1. 从2012年的第一天算起,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1597天,从2012年7月17日算起,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1399天。如果从今天开始算起,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2. 纵然这中间有过各种争吵和眼泪,伤心或者难过,甚至分分合合,像世间所有的情侣那样,但心里却再也没有住进第二个人,我想以后也不会了。 3. 高中结束的夏天看《情人》,大学时代懵懂地读杜拉斯,俗气地讲,是不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4.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四年以后,庆幸是依然想着两个人一起去完成这所有的梦想。 5. 2012年的夏天,我们在微博的私信里聊天,你说在德国念书毕业很难,我坐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夕阳很暖,网络很慢,日子漫长的像是没有尽头。 6. 所有难忘的故事似乎都和夏天有关。2015年,在西安的书店里看北岛,一本《在天涯》里充满里各种奇妙甚至无厘头的物象,却都不及你曾经那个关于骑士的比喻。 7. 是在认识后的第200天,才终于确定了心里的幸福,记得那天是7月17日,因为七月开始,两个人就要永远在一起了。彼时的心情如那明媚的天气,漫山遍野都是阳光。 8. 像是世界的两端,明明北半球的夏天就要来到,你却说马尔堡甚至整个德国都在阴雨缠绵,我说非洲人常说,雨水是幸运的象征。我想我的幸运是遇见了你。 9. 告诉你博客的地址,将那个幼稚煽情做作无知的自己和曾经都告诉你,你说希望有一天可以是因为你。这么多年过去,不管是情绪还是事件,我想我们终于有了我们的故事。 10. 你曾经说,老天是公平的,一个人受过的伤流过的泪,终会有另一个人来补偿。我只想说,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早已和过去告别。 11. 我想对博客的事情说一声抱歉,抱歉在一起那么久却始终没有真正明白它对于你的伤害。 12. 我说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你却说我是第二幸运的,不知道你是否记得,爸爸生日那天,妈妈也说了这样的话,真真是两个幸福的人。 13. 爸爸曾经收留过一只流浪猫,你为它取了个和我一样的名字。猫咪似乎并不懂得人类,因为你说叫了许久,它都不理。因为这一只小象,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陪自己睡觉那只灰色的大猫咪,又记得上大学过生日时,同学甚至送过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但是所有关于猫的故事,好像都有着悲伤的结局。 14. 你曾经说,你喜欢抽烟的男生,是不久前,我却又记得因为爸爸抽烟你和他撒娇生气。 15....

时光倒流二十年

忘了是从哪一年开始,每到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句“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的确是因为种种不快乐的记忆,以至于很多年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过去了,却独独记住了过去里那些春天的故事。 这样的记忆常常和失去有关,六年前的这个时候,坐在英美文学课的课堂上,女老师在讲台上讲Virginia Woolf,才终于体会到了孤单的味道。那时总做没有颜色的梦,梦见全因想念,想念里却充满失去。孤单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关于孩子的梦想,心里的救赎是生命之外还有生命的渴望,人生在经历种种打击之后,连失落好像也需要一个归宿或者载体。等到多年之后的今天,回过头去再看那一段难过而黯淡的时光,一切终于如同冬天的候鸟,早已飞去了温暖的南方。 往后一年的冬天,也许是机缘巧合,彼此终于得以相互遇见。春天的黄昏里想跟你说的就是那样一句略显矫情的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多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仔细想想,矫情亦不过出于多情。那时在社交网络上贴《情人》的开头,过了许久,你却告诉我说,自己的老师曾经和杜拉斯有过交流。恍惚间听起来有时空错落之感,故事辗转几人已经穿越了两个世纪。读《情人》是在大学期间,看同名电影却是在高中时代结束的那个夏天,很长一段时间里,念念不忘的始终是书里那突兀的语言与电影里种种绝望的场景。越南湿热的天气犹如去年夏天的武汉,六月的早晨和非洲的同事吃完热干面逛书店,似乎是另一种命中注定,又在书摊上买了这本书,在西去的火车上开始打发时间,看到那句“对你说什么好呢,我那时才十五岁半。 那是在湄公河的轮渡上”,心里一惊,好像到那一刻,才终于明白女作家的好,那个彻夜阅读的夜晚,少年时代所有懵懂的爱恋才终于有了答案。 火车一路往西,湄公河上的渡轮继续航行,冬天离开的时候少年已在一万公里之外。你说那一句早安他始终再也没有回答,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夏天却已经来到。南半球微凉的傍晚,跑去山顶看落日,落日拉得背影越来越长,草原上无边无际的只剩下想念。 在想念之中,各自度过了最美丽却也最孤独的青春年华,亦可以说是青春无悔,为学业,为工作,为诗和远方。非洲大陆和欧洲大陆隔海相望,八千五百公里的距离打电话时有明显的卡顿,冬令时和夏令时期间亦常常有时差。开心时是北岛笔下穿越世界的旅行,难过时是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梦破碎的声音。记得是在哪个伤心的早晨,眼泪像鲜血一样止不住流,像是两个人第一...

西藏碎片

a.四十二小时的T222次列车从重庆北站出发,途经广安、达州、西安、宝鸡、兰州、西宁、德令哈、格尔木、那曲,到达拉萨。一路最辛苦的是那位年轻帅气带眼镜的乘务员帅哥,谢谢你热心的服务和安慰。好人一生平安。 b.东北人十分能说会道。五点半从西安上来的那两个姐们儿一路巴拉自己的孩子和老公到九点半,一分钟不曾停歇。且不说公共场合影响别人休息,过分谈论自己的孩子本身就很没修养。 c.另一位东北大叔在听说多吃多喝可以预防高反后,暴饮暴食的他不幸第一个倒下。列车上的很多薯片、可乐和酸奶也高反了,要么膨胀,要么爆炸。 d.列车经过德令哈的时候,想起了海子的诗,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日记》曾是海子西藏之旅的杰作,我们也曾共同认真地喜欢过一些人。德令哈站停车两分,匆匆忙忙地下去拍了九点钟的黄昏,无暇去好好地看看这座小城,呼啸而过的是越来越远的灯光和记忆。 e.过了格尔木列车开始真正进入高原地带,所有的人似乎都沉睡了。三点一刻梦醒,朦胧之中列车还在咆哮,窗外则是星光点点清晰可见,白茫茫的大地如同雪国。 f.翻越唐古拉山,那曲有青藏线上最美的风光,窗前的每一个人都在拍照,窗外是不断闪现的冲我们招手的骑行者,他们要么有梦想,要么有悲伤。 g.出了火车站,呼吸拉萨的空气如吃芥末,鼻毛开始弯腰,浑身舒畅,那蓝天和白云,也只曾在非洲见过。 h.和A坐公交车坐过了站,穿街过巷,一路暴走,开始胸闷气短,有高反之感。A明显比我厉害,腿部韧带断裂依然绑着护膝出来旅行,从宁夏到西宁,从西宁到西藏。她坚强,勇敢,不羁,敢爱敢恨。晚上和A、B在酒吧喝酒到凌晨两点,听当地的乐队唱李志,有糟粕之感。酒吧的老板十分友好,和那家藏族餐厅的老板一样。这是进藏第一个晚上,没有休息,没有洗澡。 i.准备申请签证之前被客栈老板告知地震导致边境封锁,樟木已是空城,徒步尼泊尔计划夭折。 j.拉萨的街头,琳琅满目的不是办证的,而是一位姓包的女士的名片。职业不详,只有电话。大概是想出名而不择手段,和凤姐之流一丘之貉。 k.布达拉宫门前因施舍一位乞丐而被一群孩子拉住衣服团团围住,口袋的零钱被洗劫一空。那感觉和在拉萨火车站被的士司机们拽住包一样无奈。 l.在客栈门口遇见B,重庆的90后小伙,家人反对却依然出来行走,我喜欢看他和C用重庆话聊天和假装吵架,C是客栈做义工的重庆姑娘,她说重庆话最好玩的是讲“你朗阁楞个勒咯啊,我斗是要楞个...

赵雷的歌

并不是一个多么喜欢吃面的人,却对丹陛华对面的那家板面情有独钟,以至于经常怀疑那面里是不是放了大麻之类的东西。一个人低头兀自地狼吞虎咽起来,却听见老板娘和顾客闲聊,内容大概是附近的拆迁云云。我不禁想起,从前每次加班回来,在路边吃烩面的那家河南面馆已经很久不见了。最近好几个早晨,撞见穿制服的城管和不同的早点摊主起冲突。面店和对面的小商品市场已被栅栏围成了空地一边,这里曾是繁荣热闹的地方,我和友人也曾坐在这片空地上喝啤酒聊天,如今一切萧索荒凉起来。我忍不住问老板娘,还可以干多久,她说两个月吧,语气里充满着无可奈何。我想起上一次坐在这店里吃面的情形,似乎是圣诞节前后,那天天下着雪,店门口的地面早已像面粉一样白,做面的老板却依旧单衣薄衫,有顾客问他冷不冷,他笑着说,冻是闲人。我无聊地听着陈奕迅,每一年的这一天似乎都是一样过,就像这节日对于面店老板的意义。吃着吃着,我又忍不住问老板娘,在这里干了多久了,她说三四年。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吃饭的时候已过晌午,顾客明显比正午时候少了许多,却又依然络绎不绝。老板娘说话时有著明显而自然的外地口音。她一边和顾客聊天,一边在给顾客上面,仿佛聊天已成了服务的一部分。 吃完面,付了她一张大钞,她找零,我顺手揣进口袋里,她说你应该数数,我说不用。出了面店,世界忽然明朗开阔起来,才发现今天的阳光真好,照在身上懒洋洋的感觉,没有风,春天温暖得使人感动。 丹陛华是小商品市场,西边贴着木樨园,东边靠着赵公口汽车站,位置在南三环和南四环之间,市场上衣食住行应有尽有,俨然一个花花世界。友人说,这里是丰台的城中村,所以房租相对其他地方来说会便宜很多。友人的妹妹在市场里做小商品生意,去年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便对我说这里要拆迁了。时隔半年,政府的动作显得越来越快。村里的人们也似乎在赛跑,和政府赛跑,与时间赛跑。城管并不是每一天都会来巡逻,所以最近的早点摊又多了起来,这对于赶着上班的人们和摊主们都是一件好事。 春末夏初,有一天我们在某个路口分别,我其实后来迷了路,春天容易让人产生幻觉,我一路向西,去了另一个夏天。在火车上,闲得无聊发心情,事实心里也的确觉得他们是幸福的,光是私奔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足够浪漫且需要勇气。转眼一晃自己也在这里断断续续呆了近半年,我开始喜欢看小孩子在巷子里玩耍,看到步履匆匆蓬头垢面的人们,自己好像也多了一份努力的信心。大家都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

武汉爱情故事

对于你,我是的确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像容易生病的人,寒风一吹便咳嗽不止。我想即使以后你同别的男人结了婚,我亦是一辈子不得解脱。我常常有这样悲观而又令人难过的想法,像还没开始得到就已经开始担心失去。我很难想象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又或者说,自己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格格不入到使人难受。 从二零一一年认识,到现在的二零一六年,生命的二十分之一仿佛一瞬间过去。从前总说要好好地写一写你,写一写我们的故事,五年的时光让人感动到感激。快乐的悲伤的落寞的,像五彩缤纷的日子,有欢笑有眼泪有思念。那些在非洲所有艰难孤寂的时刻,像是马尔堡湿冷的春天,又像是窗外孤单的德国冬夜,一点点最终被你温暖和照亮。 在一起的时候乐不思蜀,开心到片刻的欢愉都可以是永久。亦有争吵和眼泪,两个半球的距离像是悲伤那么长,长到使人无能为力。我不喜欢写字的时候,那是我们生气的时候,只因心里有了负面的情绪才需要排泄的渠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把那些所有用来消化情绪的时间送给你,送给我们,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 更多时候,觉得遗憾愧疚,不在一起的时候比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多,漫长的时光,冗长的距离,谢谢你的体贴还有勇气,用医生的歌词讲,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一定是花光所有的运气。还要谢谢的谅解,做了很多的错事,说了很多的错话,自己每每想起来总也是抱歉和不安,又的的确确是这样粗心可恶的人,对人对事都充满着歉意。 所以那天中午接到电话的时候,激动到心都要飞了起来。那之前所累积的所有失落的情感,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我记得有太多绝望的时候,比如哪一次哭红了眼,哪一次没有回复的短信,又是哪一次在你面前情绪崩溃,这些都如同寒冷的冬天,在渐渐地融化。然后便一刻也不能等,等不到闹钟铃响,等不到第一班地铁,在早班的飞机上把杂志翻了两遍,却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坐立不安。 印象里是第三次坐飞机从北京到武汉,分开的时候总是抱怨度日如年,那一刻却又惊觉一年一年如同翻书。更多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和过去,在一万英尺的高空,想着每一年都有着这样一份期待,又觉得幸运而幸福。想起上一次来武汉是什么时候,是去年夏天,天气热到眼角分不清是泪是汗。夜晚在武珞路上来回行走,在光谷的书店里坐一下午,在武昌火车站冒雨等去南宁的火车。所有关于这个城市的故事在回忆里忽然毫发毕现。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又想起第一年的那个夜晚,姐姐坐在前排,第一次在黑暗之中拉你的手。缘分奇妙到像是...

故乡

家庭关系里极为沉重的一部分就是,作为子女一日一日地长大,而父母却在不知不觉间迅速地老去,所以古语有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一种让人无能为力的忧伤。如同每次回家,发现妈妈又老了,头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你知道岁月催人老,却又没想到时光流逝得这样快速而无情。 我是勇敢的人,却害怕每次打电话回家,突然听见她的咳嗽声,恐惧她说最近身体不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天知道作为儿子的却早已开始担忧母亲。我害怕她不听话,不按时吃药,不去看医生。挂完电话的心情是那落日后的黄昏,世界都开始在夜幕里变得灰暗凄凉。凄凉到感觉一刻也不能等,催签证,改机票,查火车,九千公里的距离在那一刻像是一整片太平洋,无边无际到使人无心无力。 北京的冬天太冷,又因为是从夏天回来,并没有足够的厚衣裳,在西站外面的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上了车,凌晨三点的车厢里还是冷,风从车厢之间的缝隙里鱼贯而入。有好心的叔叔看我在那里困到不行,拉我去卧铺的车厢。车厢的地上坐满困倦的人们,一双双疲惫无神的眼睛。窗外则是北京的霓虹夜景,灯红酒绿。铁轨声中,一切飞逝而过。 等到终于换上回家的汽车,却发现身上连足够的人民币都没有,掏了书包里所有的硬币付了车费,然后默默地听着司机的揶揄。正午的阳光太温暖,WP他们在群里发村里田野的照片,秸秆已经黄到使照片看起来像是一片草原。我把手机里的歌切到赵雷的《妈妈》,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姐姐和姐夫早一天到家,小侄女见到我还是那样调皮,医院的年轻女护士显得毫无耐心,有一瞬间,我简直要起了厌恶,但想着第二天就是过年,又突然没了脾气。医生开完方,取完药,五个人一起去逛商场,给妈妈买了衣服,姐姐却坚持不让给女儿买,索性作罢。我经常想起她认真的样子,比如春天她反对我出国的时候,比如她说我冷漠不懂得照顾妈妈的时候,又比如我拒绝相亲她和我吵架的时候。我不怕她,却怕她生气难过。那种怕完全不同于小时候把她气到大哭一场。她大概也是感同身受,吵完架后我们又各自发短信互相道歉。但是做弟弟的在姐姐面前大概永远也不会懂事,生气归生气,气完以后,想想似乎每次她的确又是对的,只是自己倔强在她面前羞于承认罢了。 前三年的春节都是在非洲,今年在家过反而感觉多了一些年味。妈妈在家里忙东忙西,自己便在那里玩手机。她晚上在旁边包饺子,我却在微信里抢红包。下午和姐夫一起去村里贴春联,乡间似乎起了更大的变化。十年前的土路变成了柏...

同学少年都不贱

事实证明,在酒吧里找食物实在是一件缘木求鱼的事。指着外墙上各种让人垂涎三尺的图片,服务员却一直摇着头说“no”。无奈之下,决定离开。转身出门的那一刻,被一身白衣的老太太顺手拉住,她的动作迅速而有力,以至于我防不胜防,她的吻如她的臂弯,稳妥而强势,一切使人措手不及。 我知道自己那时候一定脸红了。心灵却又如同洗礼,像雨过天晴的街道,充满着泥土和大自然的气息。 汉堡店里的服务员英语很差,点餐之后食物姗姗来迟。请求结账的时候,空空的桌子和我们坐在那里像个木偶,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们。经常活在这种鸡同鸭讲的氛围里,自然而然地感觉失望。 失望同样是从超市出来路上那些乞讨的小孩子,他们一直拽着我的衣服,假装生气地吼他们“go home”,依然不肯放手。去过几次超市,发现他们每天都在那里,对顾客们做好准备,这似乎变成了他们的“工作”,和三更半夜仍然游荡在街上的妓女一样。街上又吵闹又拥挤,空气里漂浮着大量的汽车尾气,我一点同情心和耐心都没,三步两步便狂奔到了马路对面。 买了本杂志“ADDIS STANDARD”,红黑相间的封面上印着大大的专题“Why is Ethiopia killing its people”,翻了翻,内容依然在讲“Master Plan”以及“Oromo Protest”。“Master Plan”是一项城市发展计划,政府规划将首都的规模扩大为目前的二十倍。为此Caffee Oromiya紧急通过城区发展法(Urban Development Law),甚至有报道称此次抗议中有超过80人被杀害。抗议者的愤怒主要集中在:强行征地(land grab),以及发展法通过和“Master Plan”实施过程中缺乏公众参与(public participation),换句话说,人民群众的知情权被抹杀了。抗议者强调说,我们不是反对”development plan”,”We oppose land grab”。 我好奇的不是抗议这件事本身,只是吃惊于这本杂志在超市的发行。 酒店阳台的风越刮越大,远处的乌云里不时地传来电闪雷鸣,夜幕初降的天空飞机每五分钟飞过一趟。手机里传来新婚不久的堂妹的信息,她说,堂弟也要结婚了。傍晚变得愈发清凉。记不清这是今天冬天听到的第几场婚讯。 昨天给妈妈打电话,她说生病了,断续迟钝的语音里传来她的咳嗽声。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突然想起12年的春天,那年...

Ciao, Ethiopia

第一次知道阿姆哈拉语就像意大利语那样用“ciao”表示“再见”时,是从埃塞铁路公司来培训的当地姑娘那里偶然发现。然而翻看埃塞的历史,这种巧合却又并非偶然,十九世纪末以及二战时期,意大利都曾入侵过这个人口排行非洲第二的国家,最终却又屡次被其击溃。 这是一段埃塞人民颇为骄傲的历史。包括后来许多非洲的国家,在追求民族独立的过程中,连国旗的颜色和样式,都有形无形地对其进行了模仿。另一件使埃塞人民引以为豪的事情便是他们传统的日历与时间。按照本地的日历,人们至今仍生活在二零零九年。而本地的时间也与格林威治时间完全不同:当地的凌晨开始于我们早晨的六点,下午却始于我们的黄昏。 所以刚来不久的某个早晨,我终于和司机大吵一架,明明提前约好了次日凌晨四点半的事情,他却迟迟不来,生了半天气后才发现,各自用了不同的时间制式。 同事说,埃塞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民族优越感。我的反应比较迟钝,最近才渐渐感觉出来。 起因在于那天从Roman Guest House出来在前台退房不愉快的经历。之前被提醒房间紧张于是预付了多日的房费,退房的时候却被告知未消费的三日余额无法退款,于是狠狠地生了第二场气。前台是两个长得颇像是姐妹的姑娘,但即使是这样漂亮可爱的姑娘,当她们讲了一堆根本不可理喻的话时,我承认我的心里仍然是沮丧的。 再次领略他们的蛮横是今天上午的工作,当大家辛辛苦苦忙了半天的努力却不被认可时,在正午的大太阳下面,我真的很想吵架。记得很久之前有人讲过,非洲人是畏威而不怀德的,被殖民过的国家如此,未被殖民过的国家看来亦同样如此。 对了,我差点忘了入境那天在机场税务局“难忘”的经历。哪怕是带给朋友的私人礼物也是要被报关交税的。而被扣留的行李再去取时,四号窗口的穆斯林姑娘会淡定地告诉你,请交三倍的罚款。那时的心里已经完全不是沮丧了。 想起之前多次在博莱机场转机的经历,站在二楼偌大的窗户前看见的是那样一个郁郁葱葱让人充满幻想的城市。当你真的站在这个城市的街上时,失望如人潮一样席卷而来。马路坑坑洼洼,烂尾楼随处可见,乞讨的小孩毫无礼貌,中年男性当街小便。司机们亦像中国人一样毫无耐心,鸣笛声此起彼伏,路上的栅栏和人行道似乎作用不大。 我会忍不住想,这是未被殖民的缺点,因为没有人曾经教育他们如何做人。 同是这样让人失望的国家,又曾有过让人同情的历史。70年代的埃塞也曾发生过中国80年代的悲剧。彼时门格斯图掌权,接受...

南非旅人

当我注意到他一个人坐在青年旅社的公共区域喝酒的时候,已经是我到达喀什的第二个周末。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的,已经喝了多久,还要继续喝多久。 喀什是新疆最具异域风情的城市,和现代化或者说是汉化的乌鲁木齐不同,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汉族人和现代建筑。站在旧房子密密麻麻的高台民居那里,你几乎可以一眼看到整个古城。高台民居的旁边便是人民路,人民路上常有画画的人。 来老城那天是和英格兰的彼得一起,我们在敦煌认识,在吐鲁番停留两天我便一个人坐火车一路向西,因为乌市并没有让人留恋的理由,到了伊犁却又因为青旅没有取得接待外国人的授权,我们再一次错过了彼此,巧合却发生在下了天山在库车转火车的深夜,我们又一次遇见了。丝绸之路上大家的路线似乎大同小异。彼得是设计师,留了浓密的络腮胡须,九零后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大叔。 来老城之前我已经改变了主意,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外国人有时候比中国人还要多。这也是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原因。等我们搭车从塔什库尔干回来,我从楼上搬去了楼下,他却还在那里喝酒,光着脚屋里屋外地走来走去,要么就是抱着电脑或者笔记本在那里写些什么,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你看起来真是孤独啊。” “是呢。”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他叫Ernest,来自南非,今年56岁,正在骑自行车环游世界,从开普敦的桌山(Table Mountain)出发的时候,是2007年的3月。 谈到这里,我想起之前在乌市遇见的那一对年轻的德国夫妇,也是骑自行车来中国旅行,历时十个月,穿越二十三个国家。在很多西方的tourist里面,虽然这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是像这个南非老头的勇气和毅力,我还是在心里起了敬意。 我们渐渐聊得深入。他开始告诉我他在写博客,又说起自己的烦恼,比如没法更新自己的Blogspot。网络封锁似乎是每一个在中国的外国人的烦恼,无法访问Google和Facebook使得他们无法检索信息以及和自己的亲人朋友联络。我告诉他了方法,他接着写给我了他的博客地址。 在博客里,我读到了更多的故事。作为Research Psychologist的他之前在南非开了一家Market Research Business,出发之前,竟然卖掉了所有的财产。217篇博文从今年一直延伸到出发的那一年。那一年,他和另一位开普敦的女性骑友(cycling companion)Leana,一个Propert...